97拳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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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拳王
胖子回來後他們就結了帳，弄了半天其實吳邪還是不明白這一趟會面的目的是什麽。走到門口，胖子點了支煙，也沒有分他們的意思，自顧自的抽了起來。快到中午了，外面熱得沒辦法呆人，但張起靈不急著走，胖子也抽著煙沒走的意思，他也只能站著。
過了會，胖子左右看了看，把煙掐了說：“你嫂子挺惦記你的，有空過來吃飯，叫你嫂子做好吃的，小吳也來。”
張起靈瞄了眼自己周圍，說：“好，帶雲彩問好。”
“哈哈行啦，你自己小心點，看著你的人不少。
張起靈點了點頭，拉著吳邪的手和胖子說了再見，然後身子靠向吳邪看上去挺親昵的，說：“有人盯著我們。”
吳邪本能地想往旁邊挪挪，還是不太習慣和一個男人這樣摟摟抱抱，聽他這麽一說就不反抗了，往周圍看了看，沒看出什麽奇怪的，輕輕地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看我和你是不是真好上了。”說完就拉著吳邪往前走。兩人長得都白凈，在外面本來就顯眼，現在手拉手就更醒目了。“趁這個機會，你就好好露露臉。”
“什麽？”
張起靈沒回答，拉著他坐進車子。夏天坐車子是需要勇氣的，一進去就覺得座位上的皮料能把人給烤熟，吳邪手撐著靠背擡了擡屁股，罵了句：“靠，能煎蛋了。”
張起靈倒還好，身子往前挪了挪，沒有關門開了空調，等空間涼了下來才關上門，說：“今天帶你來是讓你和胖子認識認識，以後要常接觸。”
吳邪扣上安全帶，側著頭看張起靈，說：“和警察經常接觸？哦對了，你和那胖子什麽關系？警匪一家原來是真的？”
張起靈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，然後就專註地開車。
在沒有見到張起靈之前，吳邪已經聽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說，以一人之力剿滅了當時讓人聞風喪膽的虎頭幫，血洗青海路一帶，之後還有了什麽麒麟一笑閻王繞道的說法，五年內整頓了大半的□□……對於強者，作為男人，一是想挑戰，二是會崇拜，自己也因為種種傳說對這個人好奇到了極點。
想到這裏，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問得太多了，吳邪輕輕地說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這種人的經歷往往不是他這種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所能理解的，雖然小時候因為三叔是□□讓他交不到朋友，長大後卻因為三叔是□□使他認識了些兄弟朋友，或許有一些存在巴結的成分，但從來沒有被欺負過是真的。
顯然張起靈開車很專心，側了側頭，眼睛還是看著前方說：“什麽？”
“沒事。”
這回張起靈看了過來，見吳邪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，也沒說什麽，繼續轉頭開車。
車子停在了一間游戲廳門口，是之前“窯子”對面的游戲廳。看門面還挺大的，是個斜下去的坡道，用LED做的臺階，白天看沒什麽，晚上燈亮起來就熱鬧了，像進入了某個三維時空。他以前和朋友也來過這幾次，挺熱鬧，生意也很好。
剛下車站在門口就感受到裏面磅礴的冷氣，看著遠處那些堵著的車子，上面的空氣似乎也被熱得扭曲了，柏油路感覺要跟輪胎黏在一起，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。
張起靈在門口的自動販賣機上幫吳邪和自己拿了瓶飲料。蹲下去拿的時候吳邪有些失神，這麽一個狠戾的人也會做這種細心的事，很難想象。
張起靈把飲料遞給吳邪，自己則“嗤”的一聲直接拉開拉環，幾口喝了下去，然後拉著他往裏走。
不進去還好，進去就嚇了一跳，連帶著冷氣效應，汗毛都豎了起來。游戲廳明顯被整頓和打掃過，因為不是休息日，又是中午，來玩游戲的沒幾個，其實應該是來蹭冷氣的。走道上有拖把拖過的痕跡，空氣裏彌漫著某種清新劑的味道。其實這種地方長年不見太陽，多少會帶點不通氣的潮味，更何況這個游戲廳建在地下。不過好在燈火通明，音樂夾雜著游戲機的聲音，並不顯得冷清，反而很熱鬧，人氣旺的時候，這種味道也就聞不到了。
主通道的兩邊站了一些人，手都放在背後，清一色黑T恤，上面印著游戲廳的logo。看到張坤走進去，全都站得筆直，大聲喊“坤哥”，隨即鞠個躬。
張起靈也不應，朝著盡頭走去。
看到吳邪的時候下面的人交頭接耳了會，最後似乎有了結果，有人開始喊“嫂子”，於是一路就在“坤哥、嫂子”一鞠躬的情況下走到了盡頭。吳邪只覺得一身冷汗，進來時還東張西望下，現在巴不得有條裂縫讓他鉆進去。
兩個人走到盡頭，有人搬來兩條凳子，張起靈也不客氣坐了下來，拉著吳邪的手示意他也坐下來。
“坤哥，陳哥出去吃飯了，要不要我去叫他？”一個還是學生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對著張起靈說。說話的時候還是那個姿勢，人站得筆直，雙腿微張，手放在背後，可語調帶著點興奮。
“不用了，我就是來轉轉，順便讓你們認個臉。”
齊刷刷的包括張起靈都看向吳邪。吳邪知道是在說他，他沒想到這事搞得跟真的似的，見了張起靈朋友，完了現在見兄弟，排場搞得還不小。
“大家好，叫我吳邪就行。”
“那哪行，你是坤哥的老婆，自然得叫你嫂子，大家夥說是不是！”
底下幾十號人都笑了起來，應著“是”。
張起靈也不反對，還有了笑意，當著眾人的面瞇著眼睛看吳邪。看到他實在別扭的時候放在膝蓋上的手擡了擡，下面立馬就噤聲了。
“叫小三爺。”張起靈說話聲音不響，卻不怒自威。
“小三爺！！”底下的人連猶豫都沒有一下就喊了出來，特別有軍隊裏的氣勢，直接把吳邪給喊懵了。
“這位是吳家三爺的親侄子，也是我中意的人，以後放尊重點。”
底下又響起一片：“小三爺，對不起！”
吳邪真的很想有個什麽方法讓他可以立馬在這裏消失。
張起靈往旁邊招了招手，是那種手心向下，動了幾下手指，類似“過來”的手勢。剛才說話的男孩走了過來，看得出他對張起靈是非常尊敬的，臉上雖然帶著笑容，可眼神裏看得出來。他對張起靈說：“坤哥，你吩咐就是。”
“王盟？”
那個男孩馬上興奮了起來，可又不敢太明顯，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。吳邪瞥了眼張起靈，心裏納悶，被這個人記得好像被皇帝記得似的，激動個什麽勁。
“你帶小三爺玩會，我上去有點事，瞎子來了叫他來見我。”說完就去摸吳邪的背，輕聲說：“王盟帶你玩。”
吳邪喝了口飲料，無所謂，站起來伸出手說：“那麻煩你了，不好意思哦。”還意思下笑了笑。
王盟倒有點不知所措，看吳邪伸出來的手，挺白的，細長，骨節分明，指尖還帶點紅色，指甲修剪得很幹凈，一看就知道是書生的手，和粗人相處慣了不知道要怎麽做。先是伸出左手，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，擡眼看了下吳邪，又看了眼他們的坤哥，臉繃得通紅。右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握住吳邪的手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不…不麻煩，都…都是…一家人。”
大概是在自己地盤上的關系，張起靈似乎不怕他出什麽問題，走進個側面小門，上樓去。吳邪對這裏其實很熟悉，不需要誰帶著，不過領了命的王盟很負責，又是拿幣又是問他要玩什麽，似乎這是份相當光榮的任務。
以前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喜歡玩抓魚，有時候能贏上一大包幣，存進卡裏下次繼續。不過那和賭博有點類似，雖然贏多了也不可能兌換成人民幣。現在幣是現成的，就像去賭博一樣，輸了不是你的錢，贏了還不是你的，輸贏的概念不強烈了就不刺激也不好玩了。
玩了一遍以前常玩的賽車、打槍、投籃，一輪下來也覺得沒意思。大中午人少，昨晚又沒休息好，現在有點犯困。看了眼旁邊拿著一籃硬幣的王盟沒有不耐煩的神情，突然就感興趣地說：“王盟，你在這裏做了幾年了？”
王盟沒想到吳邪會和他攀談，趕緊回答說：“三年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吳邪拿著籃球手上，左手顛到右手，右手再顛到左手。看了眼籃筐就投了過去，沒有投中，彈了出來，被網子收著又跳到裏面，反反覆覆的幾下停了下來。
“我就是好奇□□到底怎麽樣，要不你說說你的經歷唄，反正沒事做。”吳邪掃了王盟一眼，繼續去拿球。
這個問題王盟顯然是感興趣的，沒有之前那麽害羞了，他說：“我現在有事情做有飯吃都多虧了坤哥。以前我老爸賭博，拿著家裏的錢去賭，後來賣了房子賭，我媽被逼走了沒回來過。三年前我爸欠了高利貸沒辦法還，打算開溜，結果在出租房門口被人逮著，活活打死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吳邪的錯覺，王盟在提到父親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麽感情，倒是提到張坤時打心底有股子“親爹”的感覺。
“高利貸？那不是也是□□幹的，你還跟著他？”
“那……那不一樣！”王盟把裝了硬幣的筐往籃球臺子上一放，要表達什麽，手舞足蹈了半天都沒表達清楚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麽。
“坤哥…高利貸，不一樣。”
“張坤不放高利貸？”
“也放，可不一樣……”王盟終於停下來思考了下，撓了撓頭表達不出來，說：“小三爺你等等啊，我叫個人來解釋，我也不是很懂要怎麽和你說。”
吳邪剛要叫住他，王盟動作卻快了一步，一把抓過一個穿著同樣衣服的人，說：“你來，你跟小三爺解釋下高利貸，他好像對坤哥有點誤會。”
“哈？”吳邪突然覺得有點想笑，原來王盟是怕他誤解張坤，所以死命地要解釋清楚，這麽看來張坤收買人心真的挺有一手。
那人一聽似乎也有點急了，趕緊過來說：“高利貸不一定是□□的，有很多人在放。但是因為高於銀行利息四倍以上，所以不受法律保護，就是個比較灰色的地帶。相對的，因為不受法律保護，一般放高利貸的人都會雇傭討債的人來追債，不是還有專門的討債公司嗎？當然也有□□的人在做，不過大多不會強買強賣，坤哥也不會那麽做，也不會故意引誘別人來借，大多是人家自己找上來的，那種人也沒什麽好同情，算是個正常買賣，還寫合同的。合同之前都是說清楚的，再說打死了不是更沒錢還。”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我沒有誤會張坤就是比較好奇。”
他這麽一說王盟臉色才好看點，旁邊那人也笑了笑，推了下王盟的肩膀就走開了。王盟笑著打了下那人屁股，回頭和吳邪說：“其實□□還是什麽社會都差不多啦，只是我們把人們看不慣的東西放在臺面上，哪像正常的，一般都會先把冠冕堂皇的放在前面……那個你還要聽我的故事嗎？”
“聽啊，你後來遇到張坤了？”
王盟顯然對講自己的過去感到興奮，然後又好笑地撓了撓頭，吳邪才明白過來，這孩子大概不是想說自己有多慘，只是想告訴他他們的坤哥有多好。張起靈剛才那一句“小三爺”給足了面子，大概在他們這些人心裏他這個正牌嫂子是坐實了。
“那會要債的見我老爸死了，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。我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找工作都難，哪裏有錢給他們，要有錢老爸也不至於被打死，最後我趁那些人沒盯緊的時候跑了。”
果然是父子，解決問題的方法如出一轍。
“來到H市，沒有學歷文憑沒有實踐經驗，我又不敢去勞動市場登記，怕被人找到，只能看那種貼在外面的招工啟事，大多都是工廠裏的，人家見我沒經驗，也不要我。”
其實也是，H市是以服裝業為主，車工是需要技術含量的，雖然現在招工難，但是沒經驗的照樣不要。
“反正也不知道怎麽的，被那些人找到了，就在這個門口差點被打死。後來還是坤哥出面解決的，然後就在這裏工作了。那些錢也在慢慢還，坤哥好像和那邊說了不追加利息，還清老爸欠下的那部分就行。”
說到最後王盟不像大部分人那樣懷念過去時會帶上些傷感，反而越說越興奮，兩眼冒著崇拜的光芒。這樣下去指不定說到什麽時候，吳邪趕緊打住說：“那你們到底做些什麽？”印象裏應該是拿著刀子砍人，見誰不爽就砍誰，到處要保護費，不給還是砍。以前好奇沒人告訴他，現在這個好機會怎麽能錯過：“你們是不是也去收保護費？”
王盟點點頭說：“哦，保護費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系統，我們就是看好這一帶的生意就行，至於那些另外有兄弟去做，嘿嘿。”
吳邪無端有王盟很自豪的錯覺，類似小孩子得瑟地說自己家有多好有多大多有錢似的……
“反正現在這裏都歸我們管，前邊小區附近的菜場都管。”
“菜場有什麽好管的，難不成一家一家去要保護費？”
吳邪發現之前玩格鬥機的兩個人走開了，就拉著王盟過去。新式游戲其實不怎麽好玩，感覺都比不上他們從小玩到大的“拳王”，還要是97版本的。這種版本不多了，很多游戲廳已經沒有，也不知道這裏為什麽會有。王盟見吳邪要和他PK，也不猶豫直接塞了兩個硬幣進去，一邊說一邊選人物。
“保護費從來不問攤主要的，都是和菜場承包人要，主要看的是那些旁邊沒交攤費的人。不過對老人家我們也還算客氣，偶爾讓他們走，人流量大的時候就當沒看到。”
吳邪按了幾下按鈕選定人物，游戲流程倒是和現在的版本一樣，選三個人，三局兩勝就行。大概明白了，□□和自己想象還是有點出入的，隨口說了句：“那城管不是沒事做了？”
結果王盟還是很自豪地說了句：“城管哪裏有我們勤快。”
吳邪直接無語。
游戲規則很簡單，打死對方就贏，時間到了血條比對方多也算贏，最後誰把對方三個人都打死了就贏。王盟也不是菜鳥，兩個人都還認真了起來，天也不聊了，偶爾沖出幾句粗話，幾個來回後慢慢的後面圍了幾個人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張起靈和陳墨下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場景，十來個人圍著一臺機子，交頭接耳地還說上幾句。
“我靠，這招好，王盟你小子不行啊。”
“小三爺，沒想到有兩下子啊，下一輪我來，媽的看得手癢癢。”
吳邪一邊靈巧地按著按鈕，一邊說：“嘿，跟小爺我鬥，再等十年。”又是一個大招，王盟的血條瞬間被爆，血紅的屏幕和游戲裏人物倒下去的慢動作隨著一聲“KO”結束了。
王盟被換了下來，甩了甩胳膊，說：“小三爺，他來完我再來。”
吳邪哈哈地笑了起來，回頭對著王盟眨巴了下眼睛說：“怎麽？還不服氣了？別不服氣，我三歲就開始打這個了。”
吳邪拍了下旁邊的按鈕，兩個人開始選人物。吳邪最慣用的三個人，一個是八神，一個是二階堂紅丸，說起來都是比較美型的人物，再然後是個美女瑪麗。兩人PK著拍得機子啪啪直響，後面的人也看得認真，連張起靈和陳墨走到後面都沒有發現，直到屏幕上又是血紅一片，那位兄弟也敗下陣來。
“起來，我來會會小三爺。”陳墨拍了拍那位兄弟的肩膀，那人轉頭過來喊了聲“陳哥”就把位置讓了開來，那些人也後知後覺。要知道他們的坤哥和陳哥從來不和他們玩一塊，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，畢竟是老大，和小弟們玩在一塊怎麽還會有威信。反應過來都欠了下腰，喊：“坤哥，陳哥。”
吳邪轉身看了看來人，張起靈還是那副面癱臉。吳邪看過去的時候張起靈也剛好看過來，眼神就對上了，沒什麽特別又看向已經坐到自己旁邊他們口中的“陳哥”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麒麟幫的頭頭們都是統一標準的，皮膚要比正常的男孩白，吳邪自認他還算白的，結果這兩人比他還要白上一個色度。不過這個“陳哥”還真的是挺酷，鼻子上架著的應該是今年新款的雷朋□□鏡，穿的倒是和張坤一樣的黑色緊身T恤，脖子上掛了個掛件，吊墜是兩片不規則的鐵片，泛著寒光。
“哈，小三爺，要不要我讓你三招？”三個大招的話可以直接把人物給爆血了。
“不用，待會別哭著叫爺讓你。”
這位“陳哥”不僅人看上去另類，選的人物也很變態，一個酒鬼老頭，一個他們喜歡叫“剪刀手”蔡寶健。吳邪又看了眼陳墨，該不會是因為他也帶墨鏡才選吧。還有一個不知火舞，準備動作的時候，動起來胸部很性感。每個人選人物大多都按自己喜好來，眼前這個“陳哥”想來也不例外，貪杯好色。
按了開始，吳邪先發制人，八神的遠程攻擊，手上的火苗拋在地上沿著地面攻擊對方。陳墨沒有做防守姿勢，現在用的是剪刀手，以速度取勝，直接跳了起來飛向吳邪。吳邪操作著八神要做防守姿勢，剛一轉身就被鉆了屁股，少了血不說，那人還在笑。
吳邪終於意識到，張起靈喜歡男人不算變態，旁邊這個才叫變態之祖。在被占了便宜的氣憤下，吳邪也認真了起來。打到最後一個的時候，兩個人血條差不多，“陳哥”也早早地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，看上去也很認真。男人麽，對待這種打打殺殺的游戲總會有股好勝心，別說吳邪，連張起靈都有。
隨著一聲KO，吳邪甩了甩胳膊，按了按手指，精神高度緊張使得手指和手臂的肌肉都酸疼了起來，而且他真的戰了很久。
“沒想到小三爺還有這一手啊。”作為老大，這位陳哥輸了沒有失了面子的不開心，反而還挺開心。
“過獎過獎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還得瑟起來了，挺有意思啊，再來一盤怎麽樣？”
吳邪想，下盤未必又能贏，這盤能贏多半還是運氣。
“瞎子，讓我來和他打一盤。”
被叫瞎子的陳哥沒有立即讓開來，而是呆著臉看向張起靈，其他兄弟也轉頭看向張起靈。這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還是怎麽的？要說陳哥不怎麽和兄弟玩但好歹還會開幾句玩笑，坤哥是完全不一樣，看上去就是比較難親近的主，氣勢就在那，現在竟然要坐下來和小嘍嘍們一起玩游戲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王盟也不能理解，他對張起靈的崇拜也僅限於無限的YY，比如他沒見過張起靈真的打架是怎麽樣的，就會在腦子裏思考他們的坤哥是如何的威武神勇，刷刷刷幾下，敵人全都趴下了，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坤哥和他們融在一起打97拳王的場景。看了看坐下來的張起靈，又看了看甩甩手繼續拍下按鈕的小三爺，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，嘴張得圓圓的，為自己的猜想得瑟不已，不禁“哦~~” 出了聲。
隨著王盟的“哦~”，其他兄弟似乎也覺悟過來，也都“哦~”了出來。兄弟們統一在內心感嘆了句：“坤哥戀愛了！”於是看向吳邪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。
吳邪只覺得自己背後熱乎乎的一片，選了自己常用的幾個人物就看張起靈。
“我操，你不會吧。”吳邪看到張起靈選的人物不禁爆了粗，存心找茬來的吧。
張起靈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，說出來的話也還是沒有什麽起伏，說：“你人物順序調下，我和你一樣。”
“你不是吧，幹嘛選我的人物？”要不是存心找茬，那就是存心瞧不起他的技術。
“你是不是不行？”
聽到這話吳邪就炸了：“行，小爺我行得很。”男人怎麽能被說不行……
吳邪調了順序，張起靈也跟著調成一樣的。人物各自跳上臺，是八神，人物一樣用的技能也就一樣，勝負就看操作人的技術。雖然不同人物的對抗大部分還是看技術，但是屬性不同對操作人的要求也有不同，比如遠程攻擊的和物理體術攻擊的就有點區別。
兩個大男人坐在位置前面，難免手碰手，腿碰腿的。本來沒什麽，和王盟或者那些個兄弟，或者“陳哥”都感覺沒什麽。但是和張起靈就不一樣，具體哪裏不一樣自己也說不上來，或許是因為對方喜歡男人？
張起靈控制著人物，抽空還叫他認真點，吳邪也只好收起心認真應對。張起靈這個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，玩起游戲來還挺靈活，看得出來是研究過的。有一種人，他對很多事情沒有太多熱情，可一旦投入某件事情，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做得好，張起靈可能就屬於這種人。
最後出來的是瑪麗，兩個人血條都差不多。瑪麗的慣用招數是利用體術，繞到敵人背後，抱住敵人腰部直接下腰把敵人丟地上。張起靈和吳邪都用了這招，屏幕變紅的時候吳邪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贏了，聽到掌聲的時候才知道是張起靈贏了，其實何止贏這麽一點點。
吳邪坐在位置上，周圍嘈雜的環境好像變得有些模糊，似乎又很清晰，就像將睡將醒之際所感受到的世界，一切都是慢動作。張起靈退了退凳子要起來，旁邊的“陳哥”嘴角帶著那種笑要坐下來，周圍那些人都在笑著說些什麽，聲音又悶又慢地傳進耳朵裏，似乎是“坤——哥——好——厲——害——”。
又似乎突然清醒，一切的聲音動作都恢覆了正常，吳邪腦子沒動身體先動了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住張起靈胳膊，說：“餵，再來盤。”
張起靈已經半站起身，俯身看吳邪，對方也正仰著頭看他。在這之前他也見過吳邪，因為他是吳三省親侄子，並且是吳家唯一的苗，所以關註到了。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，已經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摸爬滾打了很多年。見到了說不上後悔，畢竟路是自己選的，卻也少不了羨慕，也只是羨慕，有時候失去的太多了，也就沒有太多欲望去得到更多。
“好。”卻也拒絕不了。
打下來還是張起靈稍占優勢，吳邪甩了甩手站起來，說了句“沒意思”就示意其他人去打。張起靈也站了起來，看了吳邪一眼，後退了幾步看到座位就又坐了下來。現在是陳墨和其他兄弟在對抗，幾個沒事的工作人員也圍在那裏。這個時間本來就沒什麽人，一眼看過去就顯得更空曠。
“餵，坤哥。”
發呆的時候被人喊醒，反射性地擡起頭，是吳邪。他背著光，看不清表情，只看到被光打得絨絨的碎發。
“我想回去拿個手機。”
“再買個。”
吳邪嘆了口氣，說：“不是這個問題，聯系人都在那手機上，還有昨天有人找我也說不定。”
“嗯。”張起靈點了點頭，動了動身子拿出手機遞給吳邪，“叫人送過來，不能是三爺的人。”
吳邪猶豫了下，還是接了過來。張起靈似乎太看得起他的記憶力了，有幾個人能記得除親人和愛人外的人的號碼？
見他猶豫，張起靈又說：“叫王盟去拿也行。”說完就伸手去拿手機，卻被吳邪輕輕撥開了下說：“沒事，有印象。”
當時暑期去雲南旅游，人多的地方容易走失，也容易被盜，特別是揣兜裏的手機和錢包。景點一出來，一摸口袋東西已經不見了，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。更可悲的是他們是自由行，找不到人也很正常。口袋沒錢也回不了酒店，瞎轉悠到天都黑了下來。最後還是解雨臣在景點“懸賞”，找到吳邪可得五百大洋。找到他的那哥們還特搞笑，說：“你家長找你呢。我以為是一沒穿鞋子的娃，原來這麽大了。找一孩子我還自豪點，你一大老爺們迷什麽路啊！”
法律哪條規定說大老爺們不能迷路了？不對，好像還有個重點，怎麽就沒穿鞋子的娃了？後來被那哥們領著找到解雨臣他們，看到解雨臣對著他揮著手，嘴裏還喊著：“吳邪，吳邪。”算是明白了，但是吳邪真的很想繼續迷路算了……
最後解雨臣逼著他把他號碼給背了下來，就像小孩被要求會背家長手機號碼一樣，那之後解雨臣是吳邪的家長這個名號就坐實了。而他的號碼在正式和非正式的情況下還真用上了，比如姑娘要他號碼，他就很自然地報了解雨臣的。比如考試那陣子手機被沒收，要做什麽壞事就家裏座機遠程操控，當然他只是個出主意的，去實施的都是解雨臣。沒辦法，他只記得他號碼。
又比如，現在。
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只知道解雨臣的號碼，也是因為他家裏的鑰匙也就這個死黨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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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會，胖子左右看了看，把煙掐了說：“你嫂子挺惦記你的，有空過來吃飯，叫你嫂子做好吃的，小吳也來。”
張起靈瞄了眼自己周圍，說：“好，帶雲彩問好。”
“哈哈行啦，你自己小心點，看著你的人不少。
張起靈點了點頭，拉著吳邪的手和胖子說了再見，然後身子靠向吳邪看上去挺親昵的，說：“有人盯著我們。”
吳邪本能地想往旁邊挪挪，還是不太習慣和一個男人這樣摟摟抱抱，聽他這麽一說就不反抗了，往周圍看了看，沒看出什麽奇怪的，輕輕地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看我和你是不是真好上了。”說完就拉著吳邪往前走。兩人長得都白凈，在外面本來就顯眼，現在手拉手就更醒目了。“趁這個機會，你就好好露露臉。”
“什麽？”
張起靈沒回答，拉著他坐進車子。夏天坐車子是需要勇氣的，一進去就覺得座位上的皮料能把人給烤熟，吳邪手撐著靠背擡了擡屁股，罵了句：“靠，能煎蛋了。”
張起靈倒還好，身子往前挪了挪，沒有關門開了空調，等空間涼了下來才關上門，說：“今天帶你來是讓你和胖子認識認識，以後要常接觸。”
吳邪扣上安全帶，側著頭看張起靈，說：“和警察經常接觸？哦對了，你和那胖子什麽關系？警匪一家原來是真的？”
張起靈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，然後就專註地開車。
在沒有見到張起靈之前，吳邪已經聽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說，以一人之力剿滅了當時讓人聞風喪膽的虎頭幫，血洗青海路一帶，之後還有了什麽麒麟一笑閻王繞道的說法，五年內整頓了大半的□□……對於強者，作為男人，一是想挑戰，二是會崇拜，自己也因為種種傳說對這個人好奇到了極點。
想到這裏，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問得太多了，吳邪輕輕地說了句：“對不起。”
這種人的經歷往往不是他這種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所能理解的，雖然小時候因為三叔是□□讓他交不到朋友，長大後卻因為三叔是□□使他認識了些兄弟朋友，或許有一些存在巴結的成分，但從來沒有被欺負過是真的。
顯然張起靈開車很專心，側了側頭，眼睛還是看著前方說：“什麽？”
“沒事。”
這回張起靈看了過來，見吳邪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，也沒說什麽，繼續轉頭開車。
車子停在了一間游戲廳門口，是之前“窯子”對面的游戲廳。看門面還挺大的，是個斜下去的坡道，用LED做的臺階，白天看沒什麽，晚上燈亮起來就熱鬧了，像進入了某個三維時空。他以前和朋友也來過這幾次，挺熱鬧，生意也很好。
剛下車站在門口就感受到裏面磅礴的冷氣，看著遠處那些堵著的車子，上面的空氣似乎也被熱得扭曲了，柏油路感覺要跟輪胎黏在一起，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。
張起靈在門口的自動販賣機上幫吳邪和自己拿了瓶飲料。蹲下去拿的時候吳邪有些失神，這麽一個狠戾的人也會做這種細心的事，很難想象。
張起靈把飲料遞給吳邪，自己則“嗤”的一聲直接拉開拉環，幾口喝了下去，然後拉著他往裏走。
不進去還好，進去就嚇了一跳，連帶著冷氣效應，汗毛都豎了起來。游戲廳明顯被整頓和打掃過，因為不是休息日，又是中午，來玩游戲的沒幾個，其實應該是來蹭冷氣的。走道上有拖把拖過的痕跡，空氣裏彌漫著某種清新劑的味道。其實這種地方長年不見太陽，多少會帶點不通氣的潮味，更何況這個游戲廳建在地下。不過好在燈火通明，音樂夾雜著游戲機的聲音，並不顯得冷清，反而很熱鬧，人氣旺的時候，這種味道也就聞不到了。
主通道的兩邊站了一些人，手都放在背後，清一色黑T恤，上面印著游戲廳的logo。看到張坤走進去，全都站得筆直，大聲喊“坤哥”，隨即鞠個躬。
張起靈也不應，朝著盡頭走去。
看到吳邪的時候下面的人交頭接耳了會，最後似乎有了結果，有人開始喊“嫂子”，於是一路就在“坤哥、嫂子”一鞠躬的情況下走到了盡頭。吳邪只覺得一身冷汗，進來時還東張西望下，現在巴不得有條裂縫讓他鉆進去。
兩個人走到盡頭，有人搬來兩條凳子，張起靈也不客氣坐了下來，拉著吳邪的手示意他也坐下來。
“坤哥，陳哥出去吃飯了，要不要我去叫他？”一個還是學生模樣的人畢恭畢敬地對著張起靈說。說話的時候還是那個姿勢，人站得筆直，雙腿微張，手放在背後，可語調帶著點興奮。
“不用了，我就是來轉轉，順便讓你們認個臉。”
齊刷刷的包括張起靈都看向吳邪。吳邪知道是在說他，他沒想到這事搞得跟真的似的，見了張起靈朋友，完了現在見兄弟，排場搞得還不小。
“大家好，叫我吳邪就行。”
“那哪行，你是坤哥的老婆，自然得叫你嫂子，大家夥說是不是！”
底下幾十號人都笑了起來，應著“是”。
張起靈也不反對，還有了笑意，當著眾人的面瞇著眼睛看吳邪。看到他實在別扭的時候放在膝蓋上的手擡了擡，下面立馬就噤聲了。
“叫小三爺。”張起靈說話聲音不響，卻不怒自威。
“小三爺！！”底下的人連猶豫都沒有一下就喊了出來，特別有軍隊裏的氣勢，直接把吳邪給喊懵了。
“這位是吳家三爺的親侄子，也是我中意的人，以後放尊重點。”
底下又響起一片：“小三爺，對不起！”
吳邪真的很想有個什麽方法讓他可以立馬在這裏消失。
張起靈往旁邊招了招手，是那種手心向下，動了幾下手指，類似“過來”的手勢。剛才說話的男孩走了過來，看得出他對張起靈是非常尊敬的，臉上雖然帶著笑容，可眼神裏看得出來。他對張起靈說：“坤哥，你吩咐就是。”
“王盟？”
那個男孩馬上興奮了起來，可又不敢太明顯，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。吳邪瞥了眼張起靈，心裏納悶，被這個人記得好像被皇帝記得似的，激動個什麽勁。
“你帶小三爺玩會，我上去有點事，瞎子來了叫他來見我。”說完就去摸吳邪的背，輕聲說：“王盟帶你玩。”
吳邪喝了口飲料，無所謂，站起來伸出手說：“那麻煩你了，不好意思哦。”還意思下笑了笑。
王盟倒有點不知所措，看吳邪伸出來的手，挺白的，細長，骨節分明，指尖還帶點紅色，指甲修剪得很幹凈，一看就知道是書生的手，和粗人相處慣了不知道要怎麽做。先是伸出左手，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，擡眼看了下吳邪，又看了眼他們的坤哥，臉繃得通紅。右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才握住吳邪的手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不…不麻煩，都…都是…一家人。”
大概是在自己地盤上的關系，張起靈似乎不怕他出什麽問題，走進個側面小門，上樓去。吳邪對這裏其實很熟悉，不需要誰帶著，不過領了命的王盟很負責，又是拿幣又是問他要玩什麽，似乎這是份相當光榮的任務。
以前幾個朋友聚在一起喜歡玩抓魚，有時候能贏上一大包幣，存進卡裏下次繼續。不過那和賭博有點類似，雖然贏多了也不可能兌換成人民幣。現在幣是現成的，就像去賭博一樣，輸了不是你的錢，贏了還不是你的，輸贏的概念不強烈了就不刺激也不好玩了。
玩了一遍以前常玩的賽車、打槍、投籃，一輪下來也覺得沒意思。大中午人少，昨晚又沒休息好，現在有點犯困。看了眼旁邊拿著一籃硬幣的王盟沒有不耐煩的神情，突然就感興趣地說：“王盟，你在這裏做了幾年了？”
王盟沒想到吳邪會和他攀談，趕緊回答說：“三年了。”
“哦……”吳邪拿著籃球手上，左手顛到右手，右手再顛到左手。看了眼籃筐就投了過去，沒有投中，彈了出來，被網子收著又跳到裏面，反反覆覆的幾下停了下來。
“我就是好奇□□到底怎麽樣，要不你說說你的經歷唄，反正沒事做。”吳邪掃了王盟一眼，繼續去拿球。
這個問題王盟顯然是感興趣的，沒有之前那麽害羞了，他說：“我現在有事情做有飯吃都多虧了坤哥。以前我老爸賭博，拿著家裏的錢去賭，後來賣了房子賭，我媽被逼走了沒回來過。三年前我爸欠了高利貸沒辦法還，打算開溜，結果在出租房門口被人逮著，活活打死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吳邪的錯覺，王盟在提到父親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麽感情，倒是提到張坤時打心底有股子“親爹”的感覺。
“高利貸？那不是也是□□幹的，你還跟著他？”
“那……那不一樣！”王盟把裝了硬幣的筐往籃球臺子上一放，要表達什麽，手舞足蹈了半天都沒表達清楚自己到底要表達什麽。
“坤哥…高利貸，不一樣。”
“張坤不放高利貸？”
“也放，可不一樣……”王盟終於停下來思考了下，撓了撓頭表達不出來，說：“小三爺你等等啊，我叫個人來解釋，我也不是很懂要怎麽和你說。”
吳邪剛要叫住他，王盟動作卻快了一步，一把抓過一個穿著同樣衣服的人，說：“你來，你跟小三爺解釋下高利貸，他好像對坤哥有點誤會。”
“哈？”吳邪突然覺得有點想笑，原來王盟是怕他誤解張坤，所以死命地要解釋清楚，這麽看來張坤收買人心真的挺有一手。
那人一聽似乎也有點急了，趕緊過來說：“高利貸不一定是□□的，有很多人在放。但是因為高於銀行利息四倍以上，所以不受法律保護，就是個比較灰色的地帶。相對的，因為不受法律保護，一般放高利貸的人都會雇傭討債的人來追債，不是還有專門的討債公司嗎？當然也有□□的人在做，不過大多不會強買強賣，坤哥也不會那麽做，也不會故意引誘別人來借，大多是人家自己找上來的，那種人也沒什麽好同情，算是個正常買賣，還寫合同的。合同之前都是說清楚的，再說打死了不是更沒錢還。”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我沒有誤會張坤就是比較好奇。”
他這麽一說王盟臉色才好看點，旁邊那人也笑了笑，推了下王盟的肩膀就走開了。王盟笑著打了下那人屁股，回頭和吳邪說：“其實□□還是什麽社會都差不多啦，只是我們把人們看不慣的東西放在臺面上，哪像正常的，一般都會先把冠冕堂皇的放在前面……那個你還要聽我的故事嗎？”
“聽啊，你後來遇到張坤了？”
王盟顯然對講自己的過去感到興奮，然後又好笑地撓了撓頭，吳邪才明白過來，這孩子大概不是想說自己有多慘，只是想告訴他他們的坤哥有多好。張起靈剛才那一句“小三爺”給足了面子，大概在他們這些人心裏他這個正牌嫂子是坐實了。
“那會要債的見我老爸死了，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。我一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找工作都難，哪裏有錢給他們，要有錢老爸也不至於被打死，最後我趁那些人沒盯緊的時候跑了。”
果然是父子，解決問題的方法如出一轍。
“來到H市，沒有學歷文憑沒有實踐經驗，我又不敢去勞動市場登記，怕被人找到，只能看那種貼在外面的招工啟事，大多都是工廠裏的，人家見我沒經驗，也不要我。”
其實也是，H市是以服裝業為主，車工是需要技術含量的，雖然現在招工難，但是沒經驗的照樣不要。
“反正也不知道怎麽的，被那些人找到了，就在這個門口差點被打死。後來還是坤哥出面解決的，然後就在這裏工作了。那些錢也在慢慢還，坤哥好像和那邊說了不追加利息，還清老爸欠下的那部分就行。”
說到最後王盟不像大部分人那樣懷念過去時會帶上些傷感，反而越說越興奮，兩眼冒著崇拜的光芒。這樣下去指不定說到什麽時候，吳邪趕緊打住說：“那你們到底做些什麽？”印象裏應該是拿著刀子砍人，見誰不爽就砍誰，到處要保護費，不給還是砍。以前好奇沒人告訴他，現在這個好機會怎麽能錯過：“你們是不是也去收保護費？”
王盟點點頭說：“哦，保護費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系統，我們就是看好這一帶的生意就行，至於那些另外有兄弟去做，嘿嘿。”
吳邪無端有王盟很自豪的錯覺，類似小孩子得瑟地說自己家有多好有多大多有錢似的……
“反正現在這裏都歸我們管，前邊小區附近的菜場都管。”
“菜場有什麽好管的，難不成一家一家去要保護費？”
吳邪發現之前玩格鬥機的兩個人走開了，就拉著王盟過去。新式游戲其實不怎麽好玩，感覺都比不上他們從小玩到大的“拳王”，還要是97版本的。這種版本不多了，很多游戲廳已經沒有，也不知道這裏為什麽會有。王盟見吳邪要和他PK，也不猶豫直接塞了兩個硬幣進去，一邊說一邊選人物。
“保護費從來不問攤主要的，都是和菜場承包人要，主要看的是那些旁邊沒交攤費的人。不過對老人家我們也還算客氣，偶爾讓他們走，人流量大的時候就當沒看到。”
吳邪按了幾下按鈕選定人物，游戲流程倒是和現在的版本一樣，選三個人，三局兩勝就行。大概明白了，□□和自己想象還是有點出入的，隨口說了句：“那城管不是沒事做了？”
結果王盟還是很自豪地說了句：“城管哪裏有我們勤快。”
吳邪直接無語。
游戲規則很簡單，打死對方就贏，時間到了血條比對方多也算贏，最後誰把對方三個人都打死了就贏。王盟也不是菜鳥，兩個人都還認真了起來，天也不聊了，偶爾沖出幾句粗話，幾個來回後慢慢的後面圍了幾個人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張起靈和陳墨下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場景，十來個人圍著一臺機子，交頭接耳地還說上幾句。
“我靠，這招好，王盟你小子不行啊。”
“小三爺，沒想到有兩下子啊，下一輪我來，媽的看得手癢癢。”
吳邪一邊靈巧地按著按鈕，一邊說：“嘿，跟小爺我鬥，再等十年。”又是一個大招，王盟的血條瞬間被爆，血紅的屏幕和游戲裏人物倒下去的慢動作隨著一聲“KO”結束了。
王盟被換了下來，甩了甩胳膊，說：“小三爺，他來完我再來。”
吳邪哈哈地笑了起來，回頭對著王盟眨巴了下眼睛說：“怎麽？還不服氣了？別不服氣，我三歲就開始打這個了。”
吳邪拍了下旁邊的按鈕，兩個人開始選人物。吳邪最慣用的三個人，一個是八神，一個是二階堂紅丸，說起來都是比較美型的人物，再然後是個美女瑪麗。兩人PK著拍得機子啪啪直響，後面的人也看得認真，連張起靈和陳墨走到後面都沒有發現，直到屏幕上又是血紅一片，那位兄弟也敗下陣來。
“起來，我來會會小三爺。”陳墨拍了拍那位兄弟的肩膀，那人轉頭過來喊了聲“陳哥”就把位置讓了開來，那些人也後知後覺。要知道他們的坤哥和陳哥從來不和他們玩一塊，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，畢竟是老大，和小弟們玩在一塊怎麽還會有威信。反應過來都欠了下腰，喊：“坤哥，陳哥。”
吳邪轉身看了看來人，張起靈還是那副面癱臉。吳邪看過去的時候張起靈也剛好看過來，眼神就對上了，沒什麽特別又看向已經坐到自己旁邊他們口中的“陳哥”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麒麟幫的頭頭們都是統一標準的，皮膚要比正常的男孩白，吳邪自認他還算白的，結果這兩人比他還要白上一個色度。不過這個“陳哥”還真的是挺酷，鼻子上架著的應該是今年新款的雷朋□□鏡，穿的倒是和張坤一樣的黑色緊身T恤，脖子上掛了個掛件，吊墜是兩片不規則的鐵片，泛著寒光。
“哈，小三爺，要不要我讓你三招？”三個大招的話可以直接把人物給爆血了。
“不用，待會別哭著叫爺讓你。”
這位“陳哥”不僅人看上去另類，選的人物也很變態，一個酒鬼老頭，一個他們喜歡叫“剪刀手”蔡寶健。吳邪又看了眼陳墨，該不會是因為他也帶墨鏡才選吧。還有一個不知火舞，準備動作的時候，動起來胸部很性感。每個人選人物大多都按自己喜好來，眼前這個“陳哥”想來也不例外，貪杯好色。
按了開始，吳邪先發制人，八神的遠程攻擊，手上的火苗拋在地上沿著地面攻擊對方。陳墨沒有做防守姿勢，現在用的是剪刀手，以速度取勝，直接跳了起來飛向吳邪。吳邪操作著八神要做防守姿勢，剛一轉身就被鉆了屁股，少了血不說，那人還在笑。
吳邪終於意識到，張起靈喜歡男人不算變態，旁邊這個才叫變態之祖。在被占了便宜的氣憤下，吳邪也認真了起來。打到最後一個的時候，兩個人血條差不多，“陳哥”也早早地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，看上去也很認真。男人麽，對待這種打打殺殺的游戲總會有股好勝心，別說吳邪，連張起靈都有。
隨著一聲KO，吳邪甩了甩胳膊，按了按手指，精神高度緊張使得手指和手臂的肌肉都酸疼了起來，而且他真的戰了很久。
“沒想到小三爺還有這一手啊。”作為老大，這位陳哥輸了沒有失了面子的不開心，反而還挺開心。
“過獎過獎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還得瑟起來了，挺有意思啊，再來一盤怎麽樣？”
吳邪想，下盤未必又能贏，這盤能贏多半還是運氣。
“瞎子，讓我來和他打一盤。”
被叫瞎子的陳哥沒有立即讓開來，而是呆著臉看向張起靈，其他兄弟也轉頭看向張起靈。這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還是怎麽的？要說陳哥不怎麽和兄弟玩但好歹還會開幾句玩笑，坤哥是完全不一樣，看上去就是比較難親近的主，氣勢就在那，現在竟然要坐下來和小嘍嘍們一起玩游戲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王盟也不能理解，他對張起靈的崇拜也僅限於無限的YY，比如他沒見過張起靈真的打架是怎麽樣的，就會在腦子裏思考他們的坤哥是如何的威武神勇，刷刷刷幾下，敵人全都趴下了，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坤哥和他們融在一起打97拳王的場景。看了看坐下來的張起靈，又看了看甩甩手繼續拍下按鈕的小三爺，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，嘴張得圓圓的，為自己的猜想得瑟不已，不禁“哦~~” 出了聲。
隨著王盟的“哦~”，其他兄弟似乎也覺悟過來，也都“哦~”了出來。兄弟們統一在內心感嘆了句：“坤哥戀愛了！”於是看向吳邪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拜。
吳邪只覺得自己背後熱乎乎的一片，選了自己常用的幾個人物就看張起靈。
“我操，你不會吧。”吳邪看到張起靈選的人物不禁爆了粗，存心找茬來的吧。
張起靈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，說出來的話也還是沒有什麽起伏，說：“你人物順序調下，我和你一樣。”
“你不是吧，幹嘛選我的人物？”要不是存心找茬，那就是存心瞧不起他的技術。
“你是不是不行？”
聽到這話吳邪就炸了：“行，小爺我行得很。”男人怎麽能被說不行……
吳邪調了順序，張起靈也跟著調成一樣的。人物各自跳上臺，是八神，人物一樣用的技能也就一樣，勝負就看操作人的技術。雖然不同人物的對抗大部分還是看技術，但是屬性不同對操作人的要求也有不同，比如遠程攻擊的和物理體術攻擊的就有點區別。
兩個大男人坐在位置前面，難免手碰手，腿碰腿的。本來沒什麽，和王盟或者那些個兄弟，或者“陳哥”都感覺沒什麽。但是和張起靈就不一樣，具體哪裏不一樣自己也說不上來，或許是因為對方喜歡男人？
張起靈控制著人物，抽空還叫他認真點，吳邪也只好收起心認真應對。張起靈這個人看上去冷冷清清的，玩起游戲來還挺靈活，看得出來是研究過的。有一種人，他對很多事情沒有太多熱情，可一旦投入某件事情，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做得好，張起靈可能就屬於這種人。
最後出來的是瑪麗，兩個人血條都差不多。瑪麗的慣用招數是利用體術，繞到敵人背後，抱住敵人腰部直接下腰把敵人丟地上。張起靈和吳邪都用了這招，屏幕變紅的時候吳邪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是誰贏了，聽到掌聲的時候才知道是張起靈贏了，其實何止贏這麽一點點。
吳邪坐在位置上，周圍嘈雜的環境好像變得有些模糊，似乎又很清晰，就像將睡將醒之際所感受到的世界，一切都是慢動作。張起靈退了退凳子要起來，旁邊的“陳哥”嘴角帶著那種笑要坐下來，周圍那些人都在笑著說些什麽，聲音又悶又慢地傳進耳朵裏，似乎是“坤——哥——好——厲——害——”。
又似乎突然清醒，一切的聲音動作都恢覆了正常，吳邪腦子沒動身體先動了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住張起靈胳膊，說：“餵，再來盤。”
張起靈已經半站起身，俯身看吳邪，對方也正仰著頭看他。在這之前他也見過吳邪，因為他是吳三省親侄子，並且是吳家唯一的苗，所以關註到了。自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，已經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摸爬滾打了很多年。見到了說不上後悔，畢竟路是自己選的，卻也少不了羨慕，也只是羨慕，有時候失去的太多了，也就沒有太多欲望去得到更多。
“好。”卻也拒絕不了。
打下來還是張起靈稍占優勢，吳邪甩了甩手站起來，說了句“沒意思”就示意其他人去打。張起靈也站了起來，看了吳邪一眼，後退了幾步看到座位就又坐了下來。現在是陳墨和其他兄弟在對抗，幾個沒事的工作人員也圍在那裏。這個時間本來就沒什麽人，一眼看過去就顯得更空曠。
“餵，坤哥。”
發呆的時候被人喊醒，反射性地擡起頭，是吳邪。他背著光，看不清表情，只看到被光打得絨絨的碎發。
“我想回去拿個手機。”
“再買個。”
吳邪嘆了口氣，說：“不是這個問題，聯系人都在那手機上，還有昨天有人找我也說不定。”
“嗯。”張起靈點了點頭，動了動身子拿出手機遞給吳邪，“叫人送過來，不能是三爺的人。”
吳邪猶豫了下，還是接了過來。張起靈似乎太看得起他的記憶力了，有幾個人能記得除親人和愛人外的人的號碼？
見他猶豫，張起靈又說：“叫王盟去拿也行。”說完就伸手去拿手機，卻被吳邪輕輕撥開了下說：“沒事，有印象。”
當時暑期去雲南旅游，人多的地方容易走失，也容易被盜，特別是揣兜裏的手機和錢包。景點一出來，一摸口袋東西已經不見了，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。更可悲的是他們是自由行，找不到人也很正常。口袋沒錢也回不了酒店，瞎轉悠到天都黑了下來。最後還是解雨臣在景點“懸賞”，找到吳邪可得五百大洋。找到他的那哥們還特搞笑，說：“你家長找你呢。我以為是一沒穿鞋子的娃，原來這麽大了。找一孩子我還自豪點，你一大老爺們迷什麽路啊！”
法律哪條規定說大老爺們不能迷路了？不對，好像還有個重點，怎麽就沒穿鞋子的娃了？後來被那哥們領著找到解雨臣他們，看到解雨臣對著他揮著手，嘴裏還喊著：“吳邪，吳邪。”算是明白了，但是吳邪真的很想繼續迷路算了……
最後解雨臣逼著他把他號碼給背了下來，就像小孩被要求會背家長手機號碼一樣，那之後解雨臣是吳邪的家長這個名號就坐實了。而他的號碼在正式和非正式的情況下還真用上了，比如姑娘要他號碼，他就很自然地報了解雨臣的。比如考試那陣子手機被沒收，要做什麽壞事就家裏座機遠程操控，當然他只是個出主意的，去實施的都是解雨臣。沒辦法，他只記得他號碼。
又比如，現在。
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只知道解雨臣的號碼，也是因為他家裏的鑰匙也就這個死黨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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